【霍三短篇】狂欢之夜（元旦24h）
—是元旦24h的饭，看过的可以不用看了。剧情完成度很低，许多细节一笔带过，个人不是很满意，如果有时间再修文吧
深夜，一道惨亮的刺白光线，骤然划开了暴雨的夜色。
狭窄蜿蜒的山路，海拔急促着向下锐减，像一条深沟一样劈开了茂密的森林，在惨白的车灯照明下，单向管道般的道路被密林围得水泄不通。
因不久前的山雨而显得松软的泥土，随着车如同排泄物一般向下倾泻。
司机平稳地开着车，却被车里的乘客们忽然的惊叫打断，没等他反应过来，惊慌的乘客们已经开始纷纷抢夺起方向盘来。
“快转移方向，那地方是悬崖——”
“转这边，那边是死路——”
“啊啊啊——开快点，那东西追上来了！”
可他们不知道的是，后面什么也没有。
连绵的阴雨，让这条崎岖的山路更加湿滑泥，然而车却如失控般全速前进，左扭右拐，肆无忌惮地俯冲而下。
下方，平静的湖面，忽然浮出一个个鬼面。
晚宴，开始了。
………
公交车颠簸的行驶之中，车上除了那对年轻男女的交流声外，有的便只有因为老旧颠簸之下发出的吱呀声。
【任务发布中……】
【任务已发布】
【任务模式：逃生】
【任务地点：八峒镇】
【参与人数：五】
【人员类型：多人】
【任务要求：参加祭典，天亮时脱离八峒村】
【祝玩家们旅途愉快】
机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兀地自脑海中响起，就是脑海，而不是在耳边。
霍雨浩睁开眼睛，有些茫然。
听到系统的声音，他下意识环顾四周，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。
正在睡觉的胖子覆在面上的帽子不再是起起伏伏。那蹲在座位上的瘦小的戴着眼镜的男子神色越发的恐慌，像是要将自己缩成一团。
倒是剩下的三人反应淡了很多，头顶火红头发的男子大大咧咧的坐在座位上，看似没什么反应，实际上正暗暗打量着周围；一位双马尾女打量了一番霍雨浩，很快兴致缺缺地移开目光；剩下的一位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关心，在声音响起后抬头看了一眼，很快低头，自顾自戴着耳机打游戏，对旁边的瘦小男子的恐慌毫不在意。
加上霍雨浩，一共六人。
有一个NPC在伪装。
然而几人或多或少对声音有一定反应，似乎都说明着一件事，他们都有可能是“玩家”。
霍雨浩想了想，顺走了靠窗配备的破窗锤。
那原本就无比恐慌的瘦小男子，在听完脑海中的声音后，便已经处在了疯狂的边缘，此刻也是彻底爆发了：“为什么，为什么！我还在这该死的副本里，回家！快停车——我要回家！”
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，他直接冲向驾驶座，一把握住方向盘向逆时针方向旋转，疯狂的行为让车辆直接公交车晃动之下，直接撞上了路旁的树木。
令人意外的是，车辆立刻熄火了，似乎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红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，直接贴脸撞上了前面的座位。
他立刻稳住身体，抓住一旁的座椅，借力蹿了上去，一把将捣乱的瘦小男子提了起来。
那个瘦小男子却没了刚才的疯狂，他仍由红毛提着，颤抖的手指着司机，哆哆嗦嗦地说：“他……他已经死了。”
众人除了网瘾少年，全聚集过来，便见驾驶座被撞倒的司机已经失去了生机，身体正快速肿胀变形，很快臃肿不堪，眼珠被肌肉挤压突出，死死地盯着前方。舌头吐出，似乎正被人一点点拉出。后脖子上，遍布着青黑色尸斑。
显然，司机已死亡多时。
众人心中已然冒出寒意——在此之前，这个司机会不会已经死了，他们是被尸体拉到了这里？
“快闪开！趴下！”后面因为座位靠后而站在后方的双马尾辫女生惊呼一声，下意识将身旁的人拽了下来，正是霍雨浩。
其他人立即趴下，只有红毛将那瘦小男人往驾驶座一甩，闪身躲在座位后面。
“啊——”伴随着瘦小男子最后一声惊呼，只听沉闷的爆炸声响起，那司机直接原地炸裂，血肉横飞，直接将大半个公交车染成红色。
瘦小男子首当其冲，被冲击波撞飞，直接把后面的胖子掀翻，胖子爬起来的时候，瘦小男子明显已经失去知觉，脸上迅速肿起了一个细密的水泡，像烧开的沸水一般不断沸腾，他停止了挣扎，生死未知。
刺鼻的气味瞬间四散开来，车厢内瞬间弥漫出令人不适的腐烂气息。
脓液与沉积多时的血液混合。冰冷，黏腻。
胖子实在受不了了，直接呕吐在地，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，脸色难看地擦拭着皮肤上的碎渣。眼镜的疯狂之举，直接让本就不安的他们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。
双马尾辫点开了系统界面，存活人数依旧显示为五。她瞬间冷静下来：
“这个瘦小男子是推动剧情的NPC，这场闹剧的发生，是必然的。好了，我们现在得尽快赶往任务地点了。”
“该死，尸变怎么会来的这么快！这车实在是够邪门的！”红毛骂了声。
窗外，光线越发黯淡，一团团墨色的体块攀上玻璃，与车厢内飞溅的血液融为一体，只有几束微弱的光提醒着他们，现在或许还没黑透。
有东西在上面。
“等等——怎么天黑了！我不想死在半路——”有人哀嚎道。
黑影蠕动着，一双双黑红色的眼睛出现在车玻璃上，在幽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眼。它们露出尖牙，使劲啃食着玻璃，努力啃咬着薄弱点，试图进入车内。尖锐而混乱的摩擦音，刺得他们耳膜生疼。
一阵并不明显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从门口响起，霍雨浩通过应急开关打开了车门。
窗外的黑影疯一般涌向车门，牙齿摩擦玻璃的声音消失殆尽。
双马尾辫女瞳孔骤缩，瞬间后退一步，呈警惕站姿。
他什么时候离开的！
“你……”
旁边一道身影闪过，红毛用身体撞向车门，试图阻止门的进一步打开。
车门丝毫未动，一双稚嫩的手抵住了门缝，门被顺利打开了，傍晚的光线露了出来。
车厢瞬间安静下来。
没有车门的阻挡，他们才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孩，长发蓝眼，脖子间一条红线格外显眼，看起来无害极了。
男孩的视线停留在霍雨浩身上，似乎愣了一下，便迅速转移目光，转身离开。
走了几步，似乎发现没人打算跟上来的意思，他回头犹豫着开口：
“……跟上。”
霍雨浩心中莫名升腾起奇异的感受，对于眼前这个小孩，他似乎天然有种亲近的感觉。
“愣着干什么？跟上啊。”双马尾辫拉上霍雨浩，眼中也没有开始的那份傲慢与偏见，她敏锐地意识到，这个新人玩家有些不同寻常。
阴风刮过树林，带起阵阵冷意。众人跟随男孩，前往任务地点。
那满是血污的公交车，内壁如蠕动的肠壁一般，将血液吞食得干干净净。
早已被人遗忘的网瘾少年，此刻终于从游戏中抽离而出。他抬脚走向瘦小男子身前，蹲下身来，一刀了结了他。虚伪般地扯出一个不甚熟练的微笑：“你可以安息了。”
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，叹息一声：“唉，看来还要多加练习，我怎么连笑都不会了呢？”
男孩在前面走着，玩家们在后面跟着，窃窃私语。
中途有人试图与男孩交流，他却置若罔闻。
霍雨浩无意识打开了系统界面，忽然注意到了一行数值的变化。
【参与人数：四】
一旁，有人问道：“你刚才怎么把门打开了？”
霍雨浩答：“比起让那些东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爬进来，还不如把它们汇聚在一起。抱歉，刚才太紧急，我也没想到你们都没注意到这边。我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？”
众人一惊，徒然意识到那个角落的网瘾少年似乎全程游离在几人之外，身边早已没有他的身影。
“我去找他。”霍雨浩正准备转身，手却被牢牢抓住。
“他已经来了。”是刚才那个小孩，不知何时出现在队伍靠后的霍雨浩身边。
众人转头望去，只见网瘾少年步伐凌乱，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。
几人将他一把接住，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，颤抖着说：“刚才……刚才忽然爆炸，好多血……车里一个人也没有……全是血……我好害怕……”
霍雨浩看着眼前之人，毛骨悚然。
这“人”，是人是鬼？
众人安抚了几句，最后由胖子帮忙搀扶，几人沿着被两旁大山挤压而越发狭窄的通道，赶往八峒村。
八峒村是一个很不平常的村子，沿河而居，傍山而建，位于山谷之间，贯通河湖。
山林牢牢地将村子统治包围，河水带来温养疾病的温床，山风带来无尽的肆虐侵胁。
房屋背阴，而湖对岸背阳风水较好的平地，却建起了一些带着些许抽象意味的建筑。
傍晚本应凉风习习，这里却因为地形原因，天色昏暗，山风肆虐，一张张鲜红的“福”字，卷入风中，消失不见。一排排只剩骨架子的灯笼正被村民取下，换上了新的艳//色灯笼。
丝毫不见节日的喜庆。
男孩坐在桥的栏杆上，腐朽的木头随着他的腿部晃动滋滋作响，似乎随时可能断裂。他看着桥对面歪歪斜斜的刻着“八峒村”的石碑，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。
看来他一时半会是不打算进村了。
“好冷……”不知道谁说了句。
“这里真的能住人吗？”胖子打了个喷嚏，吐槽道。
站在桥上的众人也意识到脚底的寒意越发惹人胆颤。像被无数鱼钩不断拉扯，撕裂，一刺一刺的，一阵风吹过，寒意直蹿入天灵盖。
忽然系统提示音在众人脑海里响起。
【请各位玩家尽快进入八峒村，参加祭典】
几人就有些发怵，收到系统的提示，纷纷离开。反正任务只要存活一晚就够了，他们并不想冒险打扰这个来之不易的较友好NPC。
“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？”霍雨浩落后几步，忽然开口，声音几乎微不可查。
男孩从思绪中回神，笑道：“唐三，我叫唐三。”
说罢，唐三向后一仰，向河里栽去。
霍雨浩快步向前，只堪堪抓住了一片衣角，他低头往下看去，河水静而缓地流着，不见一点水浪。桥下哪还有唐三的影子？
霍雨浩凝视着手中撕下的一片衣角，不等他多想，系统提示音忽然再次响起。
【请玩家尽快前往八峒村，参加祭典】
霍雨浩忽然感觉脚底温度似乎变得正常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水面，转身离开。
……
另一边。
几人离开那座诡异桥头，向八峒村进发。
只见远处的村民头裹白布，纷纷匍匐而下，一位祭司承上手中的四角粽，放入枯木做成的船，推入湖中，高声赞扬着祂的神迹。
“祭典已经开始了吗？”胖子问道。
没人回答他，因为旁边忽然有了异动。
湖水开始沸腾，原本缓慢流向下游的河水，自发倒流，腾空而起，如水做的霓裳羽衣，在光的折射下散发出迷人的色彩。
一条蛟龙，自湖心腾空而起，金红色的龙鳞闪耀着璀璨的光芒，夺人心魄。仿佛红日初升，从重重山林间飞向高天。
“刚才几点了？为什么这么亮啊？”网瘾少年调高了屏幕亮度，完全不在状态，问。
沉浸在这幅美景中的众人回神，双马尾辫下意识看了眼系统的时间，忽然发现不对。
“下午七点半……等等，有点不对劲，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看，应该已经天黑了才是。”
几人也很快反应过来，这地方背阴，加上现在临近春节，按理来说应该黑得更快，现在反倒有种越来越亮的趋势。
双马尾辫立刻分析道：“按照副本的套路，这种一键换天快进到祭祀的情况，根本不会被允许存在。我们很可能陷入了幻境，或者某个小世界。”
说话间，原本霞光艳艳的蛟龙开始缓缓蜕皮，身上的金红色鳞甲缓缓剥落，化成了一条条透明小鱼。
蛟龙露出了里面肉红透明的内里，可以看到期内胃与食道之中的情形，令人作呕。它张开血盆大口，将村庄上的人吞食入腹。
村民还在膜拜着，前仆后继，似乎被这怪物吃掉是一种无上的荣耀。
几人打了一个寒战，转身就跑。然而，他们绝望的发现，桥没了，路也没了。
有的，只有一堵厚厚的垂直向上的山体。
周围的山川像一个孵化怪物的温床，河湖如一条供养他的脐带。一个怪物，即将孕育而生。
“不如我们……”
“下水吧！”
双马尾辫与红毛交换了一个眼神，便将胖子和网瘾少年一齐拉入湖中，大笑道。
红毛啧了一声，收回了准备入水的脚，抬头却发现那条“蛟龙”已经将视线投了过来。
红毛心中暗骂一声不好，他挥手甩出一把长枪，冲了上去。
大战一触即发。
……
霍雨浩找了几圈，没有发现玩家们的踪迹，他敲遍了所有的门，但村民们的态度极尽冷淡，似乎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。
走在外面的村民将自己包裹在白布之中， 只露出眼鼻，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。对于霍雨浩的询问，置若未闻。
这里房子各异，但都没有过于突出显眼的户型，一时间也找不到村长在哪一家。
霍雨浩漫无目的的走着，在一家位置靠中的房子停下，不抱希望地敲了敲门，过了许久，也不见有人回应。
一阵风吹过，门开了，屋里没有一个人，看起来已经荒废舍弃。
他抬头打量了一眼房檐，挂着的灯笼已然褪色，由于湿气过重，青苔附着其上，显得粉里透青。
门旁，一颗槐树长得正壮。
霍雨浩看了眼系统任务，发现并没有明确指示需要与村民同住，便迈步走了进去。
如他所想的那样，电器已经老化生锈，早就无法使用了。
从柜子里搜罗出几根蜡烛，灯芯已经潮湿，他去掉受潮部分，点燃。
室内陈设变得清晰，户型不大，两室一厅，不大，神龛上供着一个人身鱼尾的神像，一双眼睛正直勾勾锁定着造访者。
霍雨浩没有多作停留，快速搜寻着房间，他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个日记本。
【X年12月11日
今天我们一家来到了八同（划掉）峒村，爸爸妈妈一到这就生病了，好多泡泡，我手上也长过泡泡，很yang（痒）很不舒服。
村长说，村里的巫医有办法。
X年12月12日
巫医拿着火呼啦转了几园（圈），说是用火烧死病毒。
他做的药好臭，还没我做的好。
……
X年12月15日
爸爸妈妈说要在这里定居。我知道他们爱面子，怕别人看见脸上的东西。是有点吓人，也学其他人一样，用布包着，搞得我好几次认错人了！
……
X年12月26日
一个人在家好无聊，爸爸妈妈又出去了。一个玩伴也没有，我想回家。
……
X年12月30日
明天有一个祭典，在湖对岸，那边石头堆的东西还没我做的好，不过很适合捉迷藏。这几天的家务我做完啦！明天一定要第一个到场！】
日记到这里便戛然而止，后面几乎都是只有依次排开的日期，但少了铅笔字的记载。看这日记封面，像是学校统一印发的本子，软皮，质量很差。
这应该是学校统一安排的每日一篇不限字数的日记任务，孩子的年纪不算很大。
他仔细辨认了一遍封皮上模糊的字迹，霉印让字体格外难以辨认。他几乎用上了自己全部的精力，才分辨出这名字……好像是唐三。
那样一个闷闷的孩子，内心活动居然这么活跃吗？
霍雨浩默默将日记本踹到兜里，发现翻不出什么后，从抽屉里取出几圈白布，将面部缠绕，直露出眼睛和鼻子，离开房间。
……
蛟龙与红毛的战斗，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。
自从道破幻境后，蛟龙已经完全变了一个可塑性橡皮泥，虽然总体积没变，但他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形状，时而真题突然冒出一截尖刺，时而身体凹陷，给红毛的进攻增添了许多阻碍。
红毛不断靠近怪物，试图引导怪物的进攻路径，让其攻击自身。
可惜怪物却只是化成藤蔓状，不断刺向红毛，每当刺向自己时，尖刺便会自动软化，虽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，但效果甚微。
“可恶！这家伙怎么一直躲在水里！”
红毛在怪物身上跳跃，又一次躲过怪物的突刺，闪身反手就是一枪扎在怪物身上。
他已经意识到，他的命脉可能在水里，双马尾辫让他留在上面也是想引开怪物的注意力。
“没想到你这家伙浓眉大眼的，性格却这么怂。”
话是怎么说，但再这样下去只能干耗着，最后先倒下的绝对是他。
红毛在内心默默祈祷，希望水下的几个给力点。
被念叨的几人此时已被双马尾辫拉得昏头转向，虽然及时为自身施加了避水和敛气效果，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个激灵。
“我怀疑这东西的命脉在这水下，跟上。等下发现什么不对，把我扯回来。”
双马尾辫将胖子和网瘾少年腰部各缠上一条麻绳，不断下潜。
冰冷的水，刺骨的寒意，刚一入水，就只觉寒意不断渗入骨髓。
几人尝试使用了保暖道具，收效甚微。
越至湖底，颜色也越发深黑，照明道具也只能照出三米范围内的浑水，水中没有任何生物，让人仿佛感觉刚才一切不过都是幻觉。
邪物的幻境非常真实，水深的令人绝望，似乎永无止境。
“怎么还没到啊……”
“这是邪物的世界，我们可能会被一直困在原地，或者我们根本没动。然而，我们现在很安全，似乎过于无害。这水底，也实在是太过空旷了，都说明了这不正常，而不正常则意味着这个怪物对这里的重视。
“所以现在重要的不是我们能不能杀死幻境，而是能不能对它产生威胁，熬到它主动出手。一旦有了有威胁，就会有破绽；有破绽，就会有机会。”
说话间，几人只觉得脚下一亮，一条长长的红色肉团快速朝发声的胖子卷来，又快又准。
胖子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，瞬间被缠绕而上。双马尾辫和网瘾少年人几乎同时用道具刺向了舌头，手脚并用，牢牢固定在上面。
胖子被大舌卷到几乎闷气，忽然感觉束缚一松，双马尾辫顺着绳子将胖子一把扯了过来。众人只听空间一声惨嚎，整个世界都在晃动，粉红舌头应激性回缩。
众人被甩的晕头转向，忽然被旁边游动的鱼群扇了一耳光，那条长长的粉舌，正是从湖底的裂缝中钻出来的。
这就是那邪物的真身？
“原来是江中也存在蜃吗……”
众人当即放手，双马尾辫闷哼一声，开始抚摸自己的头背，那里有一缕黑色的头发正在快速扎根生长。
她解开连接两人的绳索，说道：“你先带着胖子上去。我去找他。”
网瘾少年应了声，拖着陷入昏迷的胖子，施加了一张轻身咒，带着胖子离开了水底。
一张披着细长毛发的扭曲人脸悄然爬上胖子的肚子，贴合而上。
与此同时，双马尾辫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，她双手覆在裂隙之上，那原本闭合的大嘴立刻开合，粉嫩的舌头亲切地舔舐着双马尾辫的头发。
“还差两个啊……看来变成祭品会更加听话。”
……
霍雨浩从柜子里扒出一卷厚厚的白布，缠绕几圈后，顺利混入人群。
路上村民匆匆而过，丝毫没注意已经闲置已久的房间走出来一个生人。
天已经黑了，但他们视线毫不受阻，为首一人提着微弱的红灯笼，架着轻舟。后面跟着一群小辈，有些手里提着篮子，里面铺着粽叶，一个个四角小粽排列其中。
霍雨浩不动声色的跟随一队随人流前往渡船，自觉拿起了一杆划桨。中途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身份。
行至湖中，霍雨浩只觉得手上的动作越发吃力，船桨似乎陷入到泥沼之中，一缕缕细如毛发的丝线从湖中顺爬向船桨。
不算清澈的海底，一张张人脸若隐若现，如溺水者一般痛苦扭曲，滑动的船桨撞上了硬物，忽然停滞。
一个粽子被抛在不远处，那个人脸立刻被吸引而去，消失无踪。手上的船桨被人接过，换成了一篮小粽子。
“帮我照看一下吧，我是唐…银，你呢？”
那人扯开蒙在嘴上的白布，脸上很干净，没有任何斑痕。他露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，蓝色眼睛显得格外纯粹。
“我叫霍雨浩，”霍雨浩总感觉他的样貌与唐三实在过于相似，像个放大版的唐三，不由问道，“你认识唐三吗？”
唐银微不可查地顿了顿：“我是他哥哥。”
霍雨浩想起了日记里“我们一家”好像只有“爸爸妈妈”和“我”，所以这个哥哥哪来的？
“亲的。”
霍雨浩更加怀疑了。
但看着唐银似乎没有恶意的样子，霍雨浩也不好多问。
夜晚的风很大，行于湖中的几人犹如领头那幽暗的灯笼，明明灭灭，似乎随时可能迷失其中。
不过似乎只有湖心有一些诡东西，驶过湖中心地带后，他们再也没碰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，异常顺利地渡过。
旁边几个原住民似乎也对这趟行程的平稳程度感到不可思议，刚上岸就纷纷跪倒亲吻土地，拜谢感激。
幸好蒙着嘴，不至于与泥沙来场亲密接触。
“感谢湖神的再造之恩！”
“感谢湖神的庇护！”
“……”
霍雨浩跟着蹲了下去，扫了眼其他船只的村民，或多或少都有些惊魂未定，甚至有些手臂如被无数针扎，一截断掉的头发一般的丝线垂落而下，还向外渗着鲜血。
但他们都异常兴奋的轻吻土地，赞美湖神。
霍雨浩看了眼一篇跟着蹲下没跪的唐银，瞬间意识到什么。
“谢谢。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帮他，不过该有的礼貌必不可少。
唐银点点头，算是回应，打量他一番，肯定道：“你是外乡人。
“你最好不要靠近那边，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。”
想了想，唐银似乎很不放心，从脖子上摸出一个串着一片鱼鳞的项链，给霍雨浩戴上，说道：“这是护身符，若情况紧急，可以试着研磨服用它。”
霍雨浩正打算细问，却见唐银略一皱眉，匆匆向着湖面走去。
来往的人很多，霍雨浩很快失去了唐银的踪迹。
……
霍雨浩最后没有选择跟随大部队，独自闲逛，熟悉环境。相对于村子，这边因为地形，明显干燥很多。柴火摆在篝火旁，方便随时取用。
陆陆续续有村民登陆，霍雨浩在其中如鱼得水，很快混进了人堆。
他跟随村民，来到石头断切面，做势取用堆彻的柴火。
墙壁很平整，圆润而光滑， 有明显的海水冲刷痕迹，他钻入沿着石壁的小路，往密林处行走，曲径通幽，其内开凿了一个小洞，四周无人，他便猫着腰进入其中。
越往里走，碎裂的石壁逐渐平整，而后逐渐变得圆润饱满，色白脆薄，细摸之下又并不平整，细小的孔洞遍布其上，让他想起了曾经造访村民时，脸上遍布的疤痕。
岩层如胃壁粘膜层一般崎岖不平，一节节钟乳石垂落而下，不断滴水，在脚下汇成了一涓细流，稍一不注意，便会发出不小的声响。
这是喀斯特地貌一个典型且常见的溶洞。
霍雨浩一路向上，其内别有洞天，原本细小的洞口豁然开朗。
洞顶似被人削去一块，只有少许石笋垂落而下。无数个洞口通向这里，似乎潜藏着无数诡异。水中尽是黄色淤泥，涓涓细流汇在这里，湖中央的石床上，躺着一个与他分离许久的玩家。
是双马尾辫。
霍雨浩正欲上前，忽然发现水中的水草多了起来，枝叶细长如发，像极了湖中的鬼脸怪物的毛发。
他只觉脚弓处一痛，从口袋抽出闲置已久的破窗锤尖端就是一砸，直接刺成两段。那东西似乎受了惊，纷纷逃窜。
“前辈，快醒醒！”霍雨浩对着双马尾辫大喊道。
见双马尾辫没有反应，霍雨浩心一横，直接将旁边的钟乳石敲击而去，不过半米的钟乳石应声而断。
他抱起钟乳石，往水中一砸，那些鬼东西立刻清了一大片。
霍雨浩眼睛一亮，有戏！
“嘭！嘭！嘭……”随着一声声猛烈的敲击声，一块块钟乳石纷纷落水，溅起无数小水花。
一团团毛发缠绕在一起，缩成一团，露出了一个个惊恐苍白的面孔，果然是湖中的那些怪物。
霍雨浩淌过不算很深的水塘，混乱的怪物也没有了进攻的欲望，下意识闪避开来，然而若隐若现的血腥气却让他们心痒难耐，跟随着他周围徘徊。
他快速奔向双马尾辫。
反手扛起双马尾辫，正准备回冲，双马尾辫的身体无意间触碰到鱼鳞项链的红绳，徒然一抖，摔落在地。
霍雨浩正准备上前，却被一脸戒备的双马尾辫拍开了手：“不要碰我！！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……抱歉，刚才还以为是怪物袭击我，一时有点激动，”双马尾辫平复了一下呼吸，眼中精光闪烁，“你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吗？”
“好。”霍雨浩点点头，道。
许久未见的系统忽然发出提示。
【请尽快观看祭典仪式】
……
一路无话。两人赶到的时候，村民们已在一个人首鱼身的石像前堆起十米高的柴堆。
两个大汉提出一个大缸，祭祀上前，用铁勺舀出大块黄色的不知名动物油，一旁放入烧红的铁锅中融化。
村民似乎受到某种致命的吸引，瞳孔缩成一道竖条，纷纷将目光投入那口油锅中。
祭祀高声颂语，那油很快变为液态，祭祀开始舀取锅里的液体。
第一勺抛向空中，引得村民疯狂抢食。
第二勺抛向地面，砖头滋滋作响。
第三勺抛向柴堆，村民立刻跪拜石像。
又是几段磨人的祷告，一旁的壮汉将剩下的油沿柴堆边缘倾倒，抬走了大锅和大缸。
祭祀终于不再磨蹭，从烧油的火堆里取出一截柴火，甩向油痕。
“哄——”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堆彻起来的木柴。
人们大多数都摘下了厚重的头巾，露出脸上或浮肿或凹陷或坑坑洼洼的痕迹，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欢乐的甜美笑容，将头巾抛入火中。
霍雨浩刚庆幸自己裹的布足够多，勉勉强强能分给双马尾辫一些遮住脸，不至于太过惹眼，此刻混在后排人堆里，却有些骑虎难下。
欢乐的人群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，他们举起手中剩余的四角粽，吞食入腹，而后自发的开始围着巨大的篝火旁载歌载舞。
稀稀拉拉，毫无默契，时不时还会刹不住车地碰成一团，但每个人的脸上，都充满着热情与朝气。
一群人不知疲惫地踏着欢快的舞步，逐渐掌握了节奏，将气氛推向高//潮，尖叫声、呐喊声连成一片。
霍雨浩和双马尾辫两人早已跟随祭司大部队，溜进了后台。
支起的临时帐篷里，祭司支起铁架台，用坩埚钳夹起蒸发皿，点燃白蜡，预热。
他戴上手套，拿出一截骨刀，对着示意图开始比划着试验对象的下巴。
……玄学与科学结合，给人一种介于不靠谱与专业之间的诡异感。
霍雨浩却没心情管这些，因为实验对象依旧是他的同伴，胖子。
抽出破窗锤，钝面向上，抬手就朝祭司砸去。
祭司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，手中骨刀偏转方向，下意识一戳。
霍雨浩左脚一蹲，骨刀从头顶划过。他重心偏移，桌子被人往前一推，右脚一个扫腿，将桌子打翻在地。
向前落定，左脚点地，身体一个转向弓腰，再次躲过对方的一击，而后朝其腰部锤去。
祭司并不擅长体术，遭到如此重击，连退几步，撞在了墙上。
霍雨浩掐住祭司的脖子，夺过骨刀，尖端对准其心脏位置：“从实招来。”
“你们知道尸油是怎么练成的吗，”祭司没有正面回答，咧嘴大笑，丝毫不顾霍雨浩的威胁，嘴角开裂，头上的头巾开始寸寸崩裂，露出了一张状如鮟鱇的大嘴，“当尸体高度腐烂时，脂肪呈油状溢出，这就是天然的尸油……当然，南亚某些法师，将死掉的孕妇的下巴割开，白蜡慢煎，就能得到上好的尸油。有人说，尸油是最好的致幻物，若被人饮入，便会为其疯狂一生……”
霍雨浩皱着眉头打算细问，便听帐外双马尾辫掀开帘子，咳嗽两声，遁入黑暗。
有人来了。
“不要暴露我的位置，否则出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。”
霍雨浩深吸一口气，控制着祭司退至放开了双手，隐入一旁的角落中。
“祭司大人，下一轮仪式要开始了。”两人走进来，看到满地的狼藉，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，提醒完一句后，转身离开。
祭司平淡地应了声，看着壮汉离开的背影，对着黑暗说道：
“胖子现在我还要用，否则仪式无法进行——你们需要观看仪式，否则无法离开这里，对吧？是选择牺牲一个生命，还是选择整个团队为你们的胡闹担责？这个选择我想二位应该知道怎么选。”
霍雨浩惊讶于祭司对玩家群体的了解，却见双马尾辫忽然对着胖子的下巴就是一刀，鲜血顿时涌出。
她道：“这是我的选择。”
“明智的选择，合作愉快。”祭司似乎毫不意外。
两人转头，如出一辙的微笑让霍雨浩立刻心中拉开警钟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规避了正门，划破帐篷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。
一群壮士抡起一捆麻绳，进入了帐篷，根本没有理会逃窜的老鼠。
……
霍雨浩见两人没有任何动作，绕道折返向仪式举办地点，能放过他这个知情人，说明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们去做。
是祭典！
火堆的火光越发明亮，霍雨浩的心却更加沉重。
一路上，不见零星的村民。一个高高竖起的十字架上，捆着胖子，此刻他双手大开，似乎陷入沉眠。
村民用麻绳将胖子固定好，开始低声祷告。
看台上，支起一架架三脚架，通过一些简单的杠杆原理，胖子被高高挂起，只要砍断下面的绳子，胖子便会扑入火堆。
不知是谁将手中的东西扔进火堆，众人兴奋起来，纷纷将木头之类的可燃物投掷进火堆。
这是……活祭？
霍雨浩悚然一惊，一直以来，村民的冷漠和无视态度，让霍雨浩无形中放下了一些戒备之心，也没有往这方面猜测。他从不愿以罪恶揣测他人。
而八峒村，似乎有种天然的魔力，能将玩家置于温柔乡里，放松警惕，而后忽然拉出同伴，高高悬挂于狮口——你看，这就是轻视的下场。
霍雨浩看着即将被送上火堆的胖子，忽然内心生出一种无力感。
他不知道此刻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，豁然冲进了人群。
他必须做点什么！
“抓住那个祭品！”祭司立刻喊到。双马尾辫站立一旁，冷眼旁观。
村民顿时一拥而上。霍雨浩的视线受阻，然而天上胖子的身影却越发清晰。
火似乎烧得更大了。
祭司忽然露出满意的笑容，砍断了绳子。
一道亮光自岩壁里划过，正要迅速下坠的胖子速度一停，那根孤零零的支架被反向拉回，一根长鞭将胖子牢牢勾住。拉进山缝里，胖子的腿部硬生生挨了岩壁的碰撞，虽然没有明显伤口，但想来也受到了严重的撞击，以后能否行走便成了一个大问题。
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于霍雨浩身上，正努力向其方向涌去，哄闹异常，看起来没人会注意这里。
然而山间忽然刮起了怪风，下雨了。
“湖神发怒了！”
人群中某些意识到不对试图回头停下的人，因重心不稳而跌倒，成为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。后方人群躲闪不及，人流还在跟进，被挤压的人有些开始双脚离地，不同的人彼此推搡，身处其中，根本无法动弹。
悲剧正在酝酿。
献祭角色忽然对调，而局中之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。
祭司却早有预料，他剥下缠在面部的白布，露出一张冷淡的脸，正是网瘾少年。
他对着双马尾辫说道：“走吧，混乱还要持续一段时间，幸运的话，那小子应该很快能脱困。”
两人进入到霍雨浩曾经误入的溶洞之中，石床之上，已有人在此等待。
“你们两个还真慢，我都顺道救了个人，”红毛说道，他的长枪挑起一团如发丝一般粗细密集的东西，吐槽道，“这东西好弱。”
网瘾少年忌惮地看了长枪一眼，没有多言，他指着其中一个洞口说道：“这边我去过，可以直接通往桥边。”
双马尾辫和网瘾少年对视一眼，纷纷从彼此目光中看到了喜悦。红毛不耐烦地抓起胖子，扛起便走。
没有多加耽搁，几人快步离开。
……
霍雨浩看到胖子被救下后，便歇了营救胖子的心思。因为他已经被疯狂愤怒的村民围攻了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，村民们似乎被剥离了什么似的，身体隐隐开始发生异变，像副本开始时那个司机一样，逐渐变得膨胀而腐朽。
他们疯狂追逐着霍雨浩。
意料之中，这是他自己的选择。他并不后悔又一次陷入到逃亡的境地。
他不是铁人，村民的阻扰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，一不小心，他就从小坡上滚了下来。
胸口忽然一阵刺疼，霍雨浩低头望去，那枚鱼鳞锋利的外表已经划破他的皮肤，割进肉里。
霍雨浩愣怔了一下，忽然想起唐三，他拼了命的往那座桥头上跑，视线无法对焦，脚步却坚定不移。
这种没由来的信任与渴望，多荒唐。
“没事吧？”熟悉的声音传来，是唐银，也是唐三，他们是同一个人，霍雨浩冥冥之中早已意识到。他下意识牵上了那人的手，冰冰凉凉，如这湖水一般。
原来不是鬼魂吗。
两人拥有着某种天然而无言的默契，霍雨浩得寸进尺地靠近了他：“我跑不动了。”
唐三似乎被霍雨浩的理直气壮的话语惊到，但看到霍雨浩虚弱的样子，又自动忽略了内心的古怪，温声道：“好。”
解放双脚的某人开始释放自己的求知欲：“你只能在村外村口活动吗？”
“没错。”
“桥上的时候，你帮我挡了什么，而我的队友中招了，所以我没能找到他们，而我则安全进入村庄，并且未引起怀疑，因为外来者会被那个东西筛选出来，没有例外。”
“是。准确来说你的队友也帮你挡了一次，蜃每次进食都有一定的时间间隔。被蜃吞噬的外来者会陷入吞入幻境，交由祭司管理。”
“湖里的鬼脸是什么？”
“……是禁锢于此的灵魂。但是每当祭典开启，大部分村民会被鬼脸上身，而后爬回船上，变成新的人，这是他们约定俗成都规矩。
“据我所知，你目前所在的地方，曾经是人鱼族的天堂，他们采食海草，驯养海蜃。随着海平面的下降，他们纷纷搬离了这里。然而仍有部分子民试图重现曾经的辉煌，蜗居在此。他们向神许愿，希望永生永世守护此地，海神给予了他们永生，作为代价，神拿走了他们的躯壳。
“他们怨恨神的冷漠，转信莫须有的湖神。海神因此不再庇护此地。后来一群探险爱好者发现了这里，其中一人掉下山崖，死了。人鱼的灵魂附身其上，他获得了躯壳。离开了这个他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。这件事瞒不了多久，很快，所有的人鱼都知道了这件事。
“此后的人类无一幸免，全因各种意外，死在了这里，而后成为人鱼们哄抢的对象。失去躯壳后，人鱼开始试图着手研究如何干预现实，他们成功了。借助蜃的力量，能一定程度上将魂体具现到现实，也就是你说的鬼脸，惊吓和恐吓成为他们捕猎的利器。
“人鱼多生而貌美，然多年怨恨使得他们面部早已扭曲，他们曾经依靠美妙的歌喉和倾人的容貌被冠之以神秘，他们生而高贵。而如今却成为自己曾经最厌弃的模样，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？”
唐三的声音越发低沉，眼藏哀伤。
“这样的混乱终结于一个外乡人，他曾经幸运逃离了这个地方，却在某一天以湖神的使者的名义回归。我不清楚他做了什么，只知道从那以后，这里就建起了八峒村，而那些被人鱼占据的身体，被所有的人鱼共享，以一年为周期，交替使用，交换仪式便是当时在湖中发生。”
霍雨浩点点头，表示明白。
“你曾经移居到这里，以人的身份，而且年纪很小。”
“是。”
“你曾经身为人时曾参加了村子的祭典，然而你遗失了相关的记忆，你开始在这里定居。”
“不完全。我无法进入村子，也无法离开它太远，只能游离在它的附近。祭典的一切更是令我恐惧。”
“你是怎么长大的？”
“用你们的话来理解，这是一种拟态。没错，现在我不算是一个人类，你想看看我真正的样子吗？”
霍雨浩停下了步伐，才发现雨水的声音似乎越发清晰，身后的追杀声已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唐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你不走了？外面的世界可大了。”
“嗯。”
不远处，一束车灯刺破黑暗，从拐角处驶来，将两人照得透亮。
霍雨浩没有动作，身后那辆已经翻盖后重新启动的公交车里有人探出头来，顶着一头火红头发：“诶，你们两个，走不走？”
霍雨浩朗声一笑：“我们马上过来！”
他牵起唐三的手，十指相扣：“送我一段路吧。”
唐三没有挣扎。
……
几个玩家似乎对唐三的存在感到忌惮和不适，但没有阻拦，据红毛说，唐三曾经在蜃的幻境中救下了他。为此，红毛力保下唐三。
霍雨浩坐回原来的位置，不同的是，旁边还有一个唐三。
他下意识将一种带在身上的破窗锤重新挂上，却忽然想起，这不再是开始的那辆车，车上不见一点血腥的痕迹。
环顾四周，所有的破窗锤好好的放置在窗角，为什么独独也缺失他这一边。
他立刻想重新拔出破窗锤，但纹丝未动。
“停车！”霍雨浩立刻意识到不对。
“都快回去了停什么车…”红毛嘀咕一句。
“离开离开离开……”双马尾辫坐在驾驶座，忽然开始低笑起来。
“哈哈哈哈——我们能离开这！我们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呢哈哈哈——终于摆脱了那该死的——”
窗外的路逐渐变得诡异，双马尾辫却依旧使劲向前冲。眼中满是疯狂。
“前辈——”后座右侧靠窗的霍雨浩试图阻止，却被旁边靠里冷静异常的唐三拉住了。
他本想说点什么，然而注意力却被后侧窗口的动静吸引，他一转头，就见一颗颗已经泡发肿胀变形的东西朝窗砸来，正中面门。本就因巨人观突出的眼球顿时炸裂，一下子渗出了黏腻的液体，透明的白的红的都有，在车窗上只残留了一会，便混入雨水中。
远远的，一个个如枯柴堆砌而成的枯瘦人影，挂着一个个红晕晕的灯笼，向他们飞速靠近。
是幻影……
霍雨浩逼迫自己冷静。
“那些东西追过来了！那是湖神的报复！”旁边没有参与争抢的胖子，他的下巴被削去一块，在一行人中显得格外狰狞。此刻却最为软弱，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，“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啊……”
然而失控的公交车根本不理会他的无辜，极速朝着未知俯冲而去。
唐三叹息一声，将霍雨浩拉回思绪：“抓紧我。”
他一脚踹在右侧车窗边缘的车锁要害处，也不知如何借力的，直接踹破了一个大窟窿。大量金属原件混合着飞溅的玻璃渣刺入皮肤，鲜血渗出。
霍雨浩下意识闭上眼睛，双手环抱住唐三的腰身。
唐三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更加柔软而具有韧性，身上也逐渐爬满了鳞片，粘液透过他滑腻腻的触感让霍雨浩差点松手，以不合常理的方式直接撞了出去。
“雨浩……我只能送你到这了。”唐三的声音明明越发微弱，但音色却似乎变得越发高昂空灵，让霍雨浩不由得一阵晃神。
他只感到身体被大力一推，巨大的冲击力让肺腑撕裂般的疼，摔在碎石子上的痛感反而不值一提。
听到此话，他立即睁开了眼睛。
车上的俯冲感并不是假的，车辆正在全力冲向山崖，车辆的正前方，是霍雨浩熟悉的八峒村。垂壁的下方，篝火已被熄灭。
他被唐三推向了地面，而唐三却随着车辆一起坠入湖中。
霍雨浩只觉心脏骤停。
黑色的迷雾像疯一般朝唐三涌来，霍雨浩还是看清了唐三现在的样子，双腿化尾，腰肘生鳍，水蓝色的头发将面部半遮半掩，如破碎的宝玉，美得令人心颤。
他的视线撞上那双幽深如海的眸子，便只觉得耳边骤然炸开了一声声呓语，直灌入耳，迅速冲破了大脑承受的阈值，他闷哼一声，瞬间昏迷。
远处，东方吐白，天好像亮了。
【检测到玩家处于八峒村境外，满足任务要求】
【正在脱离世界中……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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